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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《平型关文艺》2020年 第八期

    信息发布者:山西灵丘阿东
    2020-08-14 22:59:23   转载



    小小说六题

   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   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王明新 


    最后一公里 

    我和女朋友是大学同学,毕业后女朋友考上公务员留市里工作,我去一个偏僻的乡镇当老师。女朋友的父母一直反对女朋友与我交往,不仅因为我没考上公务员,还因为我家里穷,无力在市里购买商品房。但女朋友顶着压力,一直与我交往。双休日,多数时候是我乘车赶往市里与女朋友会面,有时候她也到乡下来看我。

      女朋友的生日就要到了,我专程去市里买了个女包,虽不是名牌,但是真皮的,设计还算新颖,至于做工就不必苛求了。正当我准备带着礼物去市里陪女朋友过生日的时候,晚上女朋友突然打来电话,她说:我们分手吧。

      在那一瞬间,我大脑缺氧,眼前一阵天旋地转。

      她终于顶不住了。本来嘛,长相不比谁差,工作也好,为什么非嫁给我这个穷小子呢?也许她已经遇到了比我更优秀的男人。但我还是不死心,我强装冷静说,强摘的瓜不甜,我尊重你的选择,但后天就是你生日了,我已经给你买了生日礼物,让我再陪你过最后一个生日吧。那边无声,很久,我终于听到女朋友说:你还是别来了。

      眼前一片黑暗。但我坚持说,我把礼物给你快递过去吧,明天一早我就去邮局,你生日一定能收到。

      女朋友说,你愿寄就寄吧。

      这一夜我一直玩电脑游戏,真要感谢发明电脑和电脑游戏的人,不然这一夜我真不知该怎么度过。第二天一早,我吃了碗泡面,去邮局给前女友寄生日礼物,现在我只能这样称呼她了。天下着毛毛细雨,不知道是疏忽还是别的原因,我伞也没带就出发了。

      一夜秋风秋雨,落叶遍地,不禁心生悲凉。大概同样是秋天的原因,才使女朋友提出与我分手的吧。秋天容易让人悲观,秋风秋雨愁煞人,有诗句这样写道。

      我到这个镇中学工作一年多了,还从没给邮局打过交道,与家人和朋友联系,手机就解决了,就是邮局位置还是我从网上现查的。这个镇总共三个邮局,或者根本称不上邮局只能叫邮电所。从我所在的中学出发,往南有个邮电所,从这个邮电所往东有一个,再往南还有一个,三个邮电所的距离从百度地图上看差不多。

      先走了一段泥泞路,然后是砂石路,砂石路上汪着一汪一汪的水,由于我心不在焉,旅游鞋很快就湿透进了水。雨虽然细,却很密,我感觉身上的外套越来越重,外套很厚,虽不至于湿透,但摸上去已是湿漉漉的了。走了大约40分钟,我终于到了距我最近的那个邮电所。让人沮丧的是,邮电所没开门,紧闭的大门上写着星期六休息的字样。

      我打算回去,但看着手中准备寄给前女友的生日礼物又犹豫了。如果今天不能寄走,前女友生日那天就无法收到,礼物也就失去了意义。但赶往下一个邮电所大概还要40分钟,而且天下着雨,我又没带伞,再淋下去,外套有可能湿透。再说,下一个邮电所星期六会不会同样不上班?

      我站在原地犹豫不决。

      但现在回到那个冷清的学校,回到那间冷清的宿舍又能干什么?让我在秋风秋雨里走下去吧,让雨水把我的衣服打透,让我发烧让我感冒去吧!想到这里,我振作精神,继续向前走去。

      现在纠结我的是“星期六休息”是邮电系统的统一规定还是下属邮电局、所各自为政根据实际情况作出的非统一安排?如果是统一规定,我就是跑断腿也白跑,如果是根据实际情况作出的非统一安排,这个邮电所休息,下一个邮电所则有可能营业。

      走了一会,雨倒是不下了,但浑身又湿又重还是很不舒服,尤其是双脚,进了水的鞋子又湿又滑,走起来十分吃力。又过了40多分钟,我还是赶到了第二个邮电所,第二个邮电所同样关着门。

      最后的希望只剩下最后一个邮电所了。下个邮电所也是镇政府所在地。

      显然,最后一个邮电所不上班的可能大幅度上升。但我想,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,再向前走一段又何妨?至于第三个邮电所上不上班,只好听天由命了。

      这时候天又下起雨来,而且加大了。当我赶到第三个邮电所的时候,苍天不负有心人,这个邮电所竟开着门,这让我喜出望外,好像只要我把礼物寄给女朋友,就能挽回我的爱情一样。我快步踏上邮电所的台阶,邮电所门前站着一个打伞的女子,像是在等什么人,当我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,她手中的伞突然从手里滑下来,我大吃一惊,她正是我的女朋友。

      她扔掉伞紧紧抱住我,说,我知道你会来的,我们不会在最后一公里跌倒。

     


    寒冬里的春意

      给读小学一年级的女儿报了美术班,双休日下午的课。这天下午,美术班布置作业画静物,静物是一个花瓶和插在瓶子里的菊花,瓶子下面还有个苹果,交上作业才可以下课,所以今天接回女儿比平时晚。

      领着女儿往家走,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市中心大街,车流人流汹涌。天上飘起了零星的雪花,这时路灯亮了,雪花反射着灯光晶莹闪亮,漫天飞舞。向南拐,是一条安静了许多的小路,走出七八米有个卖烤地瓜的小摊,守摊的是一位50多岁的半老太太。正当我往南拐的时候,有人突然拦住我说,姑娘,姑娘......这人戴着口罩,天蓝色的羽绒服翻穿在身上,成了白色的,样子着实有点怪。他边叫我边拉下口罩,我这才看出是个60岁左右的男人,他手里有一张5元的票子,嗫嚅着对我说,姑娘,麻烦你个事,帮我买几块烤地瓜好吗?男人说着,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烤地瓜摊。

      腿脚不利索?看他刚才突然从墙根下蹿过来的利索劲,不像啊!他手里拿的是一张假币?区区5块钱,不至于啊!我疑惑地说,你自己怎么不去买?

      老人无奈地笑了笑说,那个卖烤地瓜的是我老伴,她在这里守了整整一天了,天这么冷,她还有关节炎,我想让她早点回家。这个死老婆子,可犟了!还剩下最多不超过3块地瓜,她就是不肯收摊。老人说着低下了头,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,本来我想自己去买,他看了看自己翻穿着的羽绒服,自嘲地说,又怕她认我出来。说着,老人叹了口气。

      在这个寒冷冬天的傍晚,我觉得有一股春风向我徐徐吹来,突然有些感动。爱情?亲情?不管什么情,至少是真情!我说,老大爷,钱我有,不用你的钱。老人硬把钱往我手里塞,说,这钱你把她剩下的地瓜都买下,死老婆子剩下一块她也不会走。我推开老人的钱说,老大爷你放心吧,剩多剩少我包圆。

      拉着女儿走到老太太跟前,我问还有烤地瓜吗?老太太有些抱歉地说,只剩下一块了。我说这么冷的天,只剩下一块了怎么还不回家?老太太边称地瓜边说,儿子小两口虽说都有工作,但现在允许生二胎了,养两个孩子不容易,我和老伴退休金也不多,老伴还这病那病的,我们不仅不想给孩子增加负担,还想帮衬着孩子点,所以想趁着现在腿脚还利索,能干点就干点,赚多赚少总比在家里待着强。

      我付了钱,拿了地瓜与女儿往家走,回头看看那位老大爷,他向我抱了抱拳,然后就消失了。

      走着,女儿说,妈妈,天这么晚了,老奶奶为什么卖不完地瓜就不回家呀?

      我思忖着,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女儿,女儿又说,老爷爷为什么自己不去买地瓜,他是不是害怕那个老奶奶呀?

      我说是啊!他害怕老奶奶冻着,饿着,更害怕在以后的日子里没有她。


           

    男人的宣示

      我的儿子小可,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,今年12岁了,与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3个月。

      儿子该上中学了,我们想让他上个好点的学校,就给儿子的舅舅打电话,让儿子去他们家住,在县城上学。儿子的舅舅在县城修电动自行车,他去省城学修车技术的时候我们出过一笔钱,因此儿子的舅舅很痛快地答应了。

      儿子一直想要辆山地自行车,在电话里我们答应了他,打算作为生日礼物给他带回去。我们去商店一问,好点的好几千,差点的也要上千,这完全在我们的预料之外,所以一直没舍得买。儿子生日到了,只好骗他说因为工作太忙回不去,什么时候回去一定把自行车带给他。这一拖就是3年。这3年我们连春节也没敢回。

      在电话里听说要去县城读书,儿子十分兴奋,又提起了买自行车的事,从我们村到县城有20多里路,儿子说有了自行车来来回回方便。我和妻子商量,儿子上中学了,学习成绩也不错,为了鼓励儿子,等他再过生日的时候我们就回去一趟,把自行车给他带回去。我们把这个消息告诉儿子,儿子并没显得多么高兴,而是说谁知道你们说话算不算数?我和妻子立即在电话里抢着对儿子表示:这一次决不会变卦。

      儿子在县城读书了。我们知道儿子的舅舅租了一间临街的屋,既是修车铺又当家住,不仅街上吵,修车的时候也少不了叮叮当当声,环境肯定好不了。我们不放心,打电话问儿子的舅舅儿子适应不适应。儿子的舅舅说儿子很自觉,他那里虽然环境不好,但并没影响儿子学习,我们这才放心了。

      儿子的生日渐渐近了,我们狠狠心给儿子买了一辆山地自行车,当我们收拾行李准备上路的时候,儿子突然来了一封信,信上说他不要自行车了,只要他过生日的时候我们回去,跟他去一趟学校他就满足了。

      山地自行车装在一个大纸箱里,坐火车怕不好带,我们选择了长途汽车。要坐30多个小时的车,在车上我们又想起了儿子的信,我们开始猜想儿子为什么突然不要自行车了?而他要我们跟他去学校又是为什么?

      儿子在学校被人欺负了,要我们给他报仇?这个答案很快就被我们否定了,因为儿子从没给人打过架,不会招惹这样的是非;儿子损坏了学校公物,学校要他赔偿?那也没必要让我们去学校,他写信让我们寄钱给他就是了;儿子猜出了我们因为舍不得给他买自行车才一连3年没回去,所以提出不要自行车,这样我们就能回去了;还有就是儿子在学校受到表扬,大红榜贴在学校的橱窗里,儿子让我们去学校是想让我们看看大红榜……

      猜来猜去,实在忍不住,就给儿子的舅舅打了电话。儿子的舅舅听了我们的问题一头雾水,半天没说话,后来我们听到一阵叮叮当当响,大概他又忙开手里的活了。响了一阵,儿子的舅舅说,你们还是回来问他本人吧,电话就挂断了。

      经过差不多两夜一天的跋涉我们终于到站了,我们当然先去儿子的舅舅家,上午10点多钟,儿子还没放学。见我们回来,儿子的舅妈忙着去做饭,我们忙着从包里往外掏礼物。不一会儿子放学回来,给儿子买的自行车装在纸箱里我们没往外拿,想看看儿子的反应。儿子果然没提要自行车的事,而是说下午让我们跟他去趟学校。我们问儿子去学校干什么,儿子不说,我们一肚子心思吃完了饭。

      下午,我们跟儿子去学校,儿子一只手拉着妈妈一只手拉着我。学校不远,走进学校大门,很多孩子都在外面玩耍,女孩子在跳皮筋,男孩子你追我我追你。

      对着校园,儿子突然大喊了一声:

      我也有爸爸妈妈!

      那一刻校园里突然安静下来,许多孩子都停下来看着我们,我看看儿子,儿子脸上满是自豪,眼里却流着泪。

     

           

    如影随形

      在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另一个我存在。此种想法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,我曾去问妈妈,妈妈用手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,说我是个胡思乱想的疯丫头,世界上哪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呢?就像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。那时候我大概只有四五岁。

      上了学,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,此种想法越来越强烈,如影随形,我也从没停止过在人群中寻找另一个我。大三的时候我有了男朋友,我是从乡下来到这座城市读大学的,而我男朋友的家就在这座城市。不上课的时候男朋友牵着我的手,在校园里到处逛,在城市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溜达。我东张西望,寻寻觅觅。男朋友问我在看什么,有这么多帅哥吗?他生气地说。我一脸无辜,说我才不稀罕什么帅哥不帅哥。男朋友不信,他说,你满世界乱看什么?我说在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另一个我,我已经苦苦找了她十几年……男朋友愣了愣,说真的?我说当然。男朋友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的?我说,很久,从我有了“存在感”就有了这种想法。

      男朋友看着我的脸呆在那里。很久。后来他告诉我,他有个妹妹,与我同岁,也有此种诡异的想法,很小的时候妹妹就吵着闹着让妈妈带着她去找。为此,妈妈曾打过她一巴掌。平时,妈妈从不舍得打她,那是第一次。我知道,妈妈特别担心妹妹知道她是抱养的,我和爸爸对此也都守口如瓶。但我知道妹妹的确是抱来的,不是妈妈亲生的。我偷偷问妈妈,妹妹是从哪里抱来的?当我再三向妈妈保证不会告诉妹妹后,妈妈才告诉我,妹妹原来姓金,叫金彩。是从一个叫“小葵花孤儿院”的地方抱养的。当然,现在妹妹跟我一样姓胡。

      双休日,从学校乘公交车与同学一起去市郊游玩,我曾不止一次看到过“小葵花孤儿院”,那是一个绿树掩映用红砖砌成的小院,它总是从我眼前一掠而过,我也从没留意过它。但这一次不同了,我一定要男朋友陪我去一趟。

      男朋友一边骂我神经病,一边与我乘上了去郊外的公交车。在“小葵花孤儿院”,我们找到了十几年前的档案,我的心开始砰砰乱跳,它像是要挣脱胸腔,跳到外面的世界去。我们开始一页页翻找。档案上记录:金彩是一对姓胡和姓李的夫妇于21年前的6月1日抱走的,他们就是我男朋友的父母。在金彩被抱走之前,还有个叫金霞的女孩在十多天前就被人抱走了。金霞?我的心跳得更厉害了,金彩金霞,她们肯定是一对双胞胎姐妹,我不得不用手按住胸口,免得我的心真的跳出来。果然,孤儿院的老院长告诉我们,她只依稀记得金彩和金霞是一对双胞胎姐妹,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她也分不清,因为她们送来不到半个月,就先后被人抱走。她们的父母是谁,档案里没有记载,老院长也不知道,她也记不清楚她们的父母为什么要把她们送到这里……

      我觉得那个叫金霞的就是我,而我要找的就是金彩,当然金彩也在寻找我,正是心有灵犀。而且我认定金彩是姐姐,我是妹妹,因为彩霞彩霞,彩在先霞在后。但这只是我的想像,事实究竟如何我无法确定,因为我不知道那个叫金彩的女孩长得什么样。但今天我一定要揭开这个谜。

      当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男朋友,男朋友说我想像力太过丰富,他说难道你也是抱养的?说真的对此我毫不知情,在这之前我一直把现在的父母当作亲生父母。男朋友又说,就算你也是抱养的,从来也没人告诉过你,你是怎么知道你有个双胞胎姐姐的?先知先觉?还是遗传密码?或者血缘关系的某种神秘联系?我说世界上有许多人类不解之谜,这也许是其中之一。而且我坚决要求去男朋友家见见她的妹妹。

      这是我第一次去男朋友的家,因此心怀忐忑,但更多的是兴奋,是激动,是期待,是不安。

      这是一个普通的老旧小区,一色的五层楼房,外墙是用红砖砌成的,因为时间的久远,红砖已经发暗变灰。男朋友的家在三楼,也许是过于兴奋,按照男朋友的指点,我一直急不可待地走在他前面。一楼,二楼,当我一只脚刚刚迈上三楼的最后一阶楼梯,男朋友家的门忽然开了,就像打开了一面镜子,一个与我完全相同的女孩站在了我面前。

     

           

    亲  家

      一年多前,亲家把自家外门的钥匙留给徐国明一套,说他们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不好,担心把钥匙忘屋里开不了门。徐国明与亲家住一个小区,两家隔了没几栋楼。这天早晨徐国明正吃饭,亲家打来电话,说他们出去晨练把钥匙忘家了,让徐国明赶快把钥匙送过去。

      徐国明曾是亲家的秘书,鞍前马后伺候了他七八年,满想着弄个一官半职的,没料想到退休还是个科级干部,因此当儿子与亲家的姑娘谈恋爱时,徐国明还有点小得意,唉,谁承想……徐国明的儿子与亲家的姑娘是大学同学,后来又到同一所中学任教,不久前亲家的姑娘调到市教育局,很快就提了副局长。因此,现在不仅徐国明的儿子在妻子面前小心翼翼,徐国明也回到了从前,看着亲家的脸色说话。有时候他会黯然地想,他这辈子翻不了身倒也罢了,儿子也翻不了身了。

      几个月前,亲家老两口出国旅游回来,给徐国明打电话,说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把钥匙忘家了,两个人翻遍了衣服兜没找到,让徐国明赶快送过去。徐国明问他们到了哪里,亲家说已经出机场了。徐国明心想,刚出机场着什么急?从机场到家怎么也得一个多小时,还以为你是领导啊!再说了,是不是忘家了还没弄清,就折腾人,真是的!后来一转眼,徐国明把这事给忘了。不知过了多久,亲家又打来电话,说已经到家了,徐国明慌得急忙往亲家跑,等他气喘吁吁把钥匙给亲家送去,还是挨了一顿白眼加埋怨。

      放下电话,徐国明灵机一动,喊来自家的金毛胖胖,把钥匙往狗脖子上一挂,说给你金伯伯送钥匙去。以前,徐国明不止一次带金毛去亲家,每次去都给金毛说去你金伯伯家,金毛记得这话,听说让自己给金伯伯送钥匙,胖胖兴奋得不得了,徐国明把钥匙一挂到金毛脖子上,金毛就一溜小跑下楼去了。徐国明让狗去送钥匙,本意是狗比人跑得快,可以早点把钥匙送到,再说自己还吃着饭呢。金毛走了之后徐国明还是不放心,担心路上出什么岔子,饭没吃完就跟着下了楼。

      等徐国明赶到亲家门口,亲家老两口子正抓耳挠腮,翘首以盼,却不见金毛的影子。徐国明心想,坏了,坏了,真出岔子啦!他灵机一动,没说让狗来送钥匙,而是说,钥匙不知放哪了,一时没找到,走吧,先去我家吃饭。亲家老两口听说钥匙找不到了,心里虽然不快但也没办法,只好跟着徐国明回家。路上,徐国明给老伴打电话,说亲家钥匙找不到了,进不去门,去咱家吃饭,让她抓紧准备。

      回到家,徐国明的老伴已经把饭做好了,面条荷包蛋,两样小咸菜,还开了一瓶鱼罐头。亲家老两口坐下吃饭,徐国明说我去找找钥匙,转身溜出了门。徐国明本来还担心亲家问他找钥匙怎么还出去找,大概亲家老两口专心吃饭,没注意他,徐国明暗自庆幸。

      要找到亲家的钥匙,要先找到金毛,这狗东西跑哪去了?徐国明一边在小区里转悠一边轻声喊胖胖,他不敢用太大的声音,担心亲家听见。如果亲家知道他让狗去送钥匙,不知道该怎么埋汰他呢!当然如果送到了什么事也不会有,说不定还会成为一段佳话呢!可这不争气的东西跑哪去了!

      在小区里转悠了一圈,没见到金毛的影子,徐国明一边骂金毛狗东西一边出了小区大门,一抬头他看见邻居大翠牵着自己家的边牧豆豆往回走,金毛在后边亦步亦趋跟着。徐国明在心里骂道:狗东西,又恋爱去了!原来金毛是公狗,大翠家的豆豆是母狗,平时两条狗见了面就耳鬓厮磨,亲热得不得了,刚才准是金毛在去送钥匙的路上看到了豆豆,才忘记了自己的任务,跟着豆豆跑走的。

      看见主人,胖胖顿时想起了自己的任务,知道犯了错误,立即蹭到主人跟前,伏下前身,又是摇尾巴又是用嘴舔主人的裤腿,以求主人原谅。徐国明顾不上别的,先伸手去金毛脖子里摸钥匙,当初他只是找根绳子随便往狗脖子里一挂,谁知道会不会跑丢呢?

       

    五块钱

      那一年我们村只有我和二妮考上了县中学,既是学校要求,也是因为离家太远,我只好住校。每个月我都要回家取一次生活费,这些钱有我娘卖鸡蛋、卖菜的钱,菜是我娘在地头上种的,豆角,丝瓜,茄子,西红柿,零零星星的都不多,我娘去镇上就把这些菜和鸡蛋卖掉了;主要还是我爹卖土豆的钱,我家有个很大的地窖,我们家种的土豆都储存在地窖里,隔一段时间我爹就担上一担土豆去十多公里外的县城赶一次集。

      因为路远,我爹每次去赶集都顾不上吃早饭,天还很黑就上路了,卖了土豆才能在集上买两个蒸馍吃,每次我爹都是干吃,连碗热汤都不舍得喝。

      有一次我感冒了,浑身酸软没劲,没回家取生活费,我爹叫二妮给我捎信,星期天让我去集上找他。二妮本来该星期天下午回校的,为了给我捎信提前一天回来了。星期天一大早起来,下雪了,我有点犹豫,因为我不知道这样的天气我爹还会不会来赶集。如果我爹不来,这个月我的生活费就没了着落。当然我可以找二妮借,但二妮家也不比我家强哪去,她哪有多余的钱借给我啊?想到这里,我看雪不是很大,就冒雪往集上赶去,希望能在集上找到我爹。谁知道,开始的时候雪不大,我没走多远,雪开始大下起来,而且越下越大,好几次我都停下脚步,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发呆,因为这样的天气,赶集的人肯定不多,我爹也不可能来卖土豆,卖给谁啊?可是,想到这个月的生活费……这样走走停停,后来我还是下定决心去集上看看。

      县中学离集上有好几里路,到了集上,果然有点冷清。我一边泄气地往集的西头走,一边骂这该死的鬼天气。卖土豆的地方在集的最西头,走着走着,我看见我爹担着土豆,扁担吱吱响着从西边朝我走过来。我爹头上身上都是白的,怕土豆冻了,土豆用被子盖着,被子上也落了一层雪。我一听扁担的响声,再看被压弯的扁担就知道土豆没卖出去,这种天谁冒傻气往集上跑啊?看见我,我爹歇下担子,喘了口气,从怀里掏出5块钱说,今天土豆一个也没卖出去,只好先给你这5块钱,等下个集再说吧,下个集你还来集上找我。

      雪下得更大了,我接过钱让我爹快点回家,就一路小跑回学校了。跑了几步,我停下来回头看了看我爹,我爹挑着担子往城外我们村的方向去了,沉重的担子压在我爹肩上,我爹斜着身子弯着腰,身影一点点离我远去,渐渐在风雪中迷离,消失……就在那一刻,我的眼睛瞬间湿了。

      又过了一个月,我回家取生活费,这也是这一年我最后一次回家取生活费,因为还有不到一个月学校就放寒假了。我娘看见我说,这个月你咋过的?你爹让你去集上找他你怎么没去?我说,我考试考得好,学校给了我奖励,钱够花的所以就没往集上跑。我娘开心地笑了,用手抚摸着我的头说,上次下那么大的雪,我说不让你爹去赶集了,他偏不听,结果怎么样?一个土豆没卖出去,来回一般沉,你肯定也没从爹手里拿到钱,幸亏他走的时候我给了他5块钱,要不来来回回都挑着土豆,20多公里他连一口吃的也没有。


    杂志封面欣赏“夏日风情”


    (县文联  供稿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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